那一幕,将会成为少年短暂人生中永远不会忘记的情景,直到那人生的尽头,他也不曾忘却过的画面……
背景是被沙暴遮蔽的天空。
女孩站在翻倒的货车上,银色的秀发随着狂风被吹拂在身后。
她的眼神中没有情感,只是冷冷的注视这眼前的事物,充耳不闻周围的哀嚎,毫不在乎扑面而来的尸潮。
她只是不带一丝感情的观看着这个世界。
那一刻,这个女孩看起来就像是一位降世的女神,在这灰色的土壤上洒下万点光芒。
即便她并不慈悲,即便世界依旧如此黑暗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尸潮的前进速度远远超过了车上的亡命徒们的想象……
“该死。”
他们嘴上骂着,但令人吃惊的居然发出来笑声。
“那就来吧!”
驾驶座上的男人大骂道,完全将谨慎之类的情感抛在了脑后。
这是自然的,对手是没脑子只会向前的怪物,退避三舍又能怎么样!
“真是没办法。”
副驾驶上的同伴给双管猎枪上膛,脸上也尽是苦笑,他又灌了一口,这次他喝的是货真价实的伏特加,这样他会更集中。
刚刚他们已经向“乘客”通报了情况,虽然可能会产生混乱,但总比一无所知强,死也要死的明白,这是人的权利不是?
而且,如果“乘客”真的因为恐惧暴走了,他们反而更方便。
“上了!”
司机怒吼着,车子的前方已经出现了数只死尸,蹒跚着,尖叫着扑了过来。
这倒也不足为惧,再怎么说那些尸体还是血肉之躯,完全顶不住这车子的撞击,至少这几只是完全不够看的。
话虽如此,但车上的狂徒显然不打算防水
“全力以赴吧!”
司机大喝,嗯下了本来是喇叭的按钮,喇叭早就被拆除了,在死亡之地不用担心堵车,而取而代之的的机能便是这个。
车子变形了,这是最直观的,最不惨虚假的表达,这辆破旧的货车完全改变了外貌。
和现在的样子相比,原先的样子简直可称之为亲切。
厚实的车盖猛地翻开了,从中“生长”出了锐利的“尖牙利齿”在斑驳的血渍之间偶尔能看到点点寒光。
车轮轴中喷出“利爪”,如花瓣般向四周绽开。
这辆货车俨然已是一头机械巨兽,足以将任何靠近的敌人撕成肉泥。
“每次看到这个形态就觉得西边那群疯子很恐怖……”
司机嘀咕着。
包括在内,谁都不知道这辆车是被如何改造的……但是管他呢!能打就行了,谁会在乎呢?
车子在越来越密集的尸群中游走,车轮上的“利爪”让任何敢于靠近的尸,肢体分离,车前的“口”把所有拦在前方的敌人咬的粉碎——斩断,切碎,研磨,焚化,一气呵成,在这可怕的机器面前,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!
暴力,在这片死海上,暴力就是一切,唯有暴力者才可以生存下去!
“轻而易举!”
副驾驶的同伴随性的用猎枪爆掉一具尸的脑袋,大笑道。
他出于亢奋状态,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了,好在,对面的家伙都已经死了很久了,所以不犯法。
“……”
与他相反,只有驾驶员才能发觉的隐患让司机非常不安。
事实证明,尸不会思考,但却有这某种本能,他们会察觉到猎物的弱点,然后加以猛攻,就像野兽一样……
“可恶的怪物……”
货车是存在弱点,司机很清楚……现在只等这个弱点被发现了……
“快一点冲出去啊!”
他想到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利威尔看着外面的群尸,双腿不自觉的发起抖来,不知是因为货车的晃动,还是源自这份恐惧,他直接瘫坐在地上。
可怕……太可怕了,他简直忍不住流下眼泪,相比之下那些放弃生活的家伙反倒显得好看一些。
虽然面如死灰的全身打颤,但至少没有露出这种泣涕横流的滑稽样。
当然,不是说他们更勇敢,只是对他们而言死亡也不会更糟糕,若是和少年一样去窗外看一眼,大概他们也会吓到精神崩溃吧。
他们已经忘记了,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……除非尸直接站在面前,不然他们估计是连逃跑都懒得做,他们就是这样的垃圾。
在这种时候,沉睡着的某人醒来了,虽然她曾经被吵醒过,在此之后仍保持着睡眠。
她依旧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,连舒展一下身体的想法也没有,看上去和其他自暴自弃的人没什么区别。
但她就是不一样,她的眼神,她的思考,她的心,任何地方都不一样。
唯一相同的,只是她仍在这边坐着。
“麻烦的事情……”
她下了定义。
“但为了活着……不能不做。”
她肯定这。
那么该做什么已经很清楚了。
现在看来还没什么危险,敢于接近的尸除了喷溅出浓稠的黑血弄脏车身以外什么也做不到。
不过她断定这分安全只是暂时的……很快她就必须去保护自己了。
但暂时的安全也是安全,目前还是继续休息吧。
于是,她闭上了眼睛继续休息,看上去和那些自暴自弃的人没什么两样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“暂时……还算顺利……暂时。”
司机说,但是下一秒他就想要骂出来了。
车身剧烈的摇晃了一下。
“该死!”
他回过头,透过后车窗,他可以看见车后的情况。
当初车厢就选择了比车头要矮小的类型,这样就可以看见一些后方了。
“他们来了!”
他忍不住大吼。
一只只尸敏捷的爬上车厢的顶部,是的,他们确实无法接近作为驾驶室的车头,但是车厢的防御要好突破的多,既没有“口”的保护,风压也相对要小很多,这无疑是一个漏洞。
虽然能成功的不多,但尸还是有小部分能够成功登顶,他们是没有肌肉限制的,生前做不到的事情死后完全有能力尝试!
随着车厢上的尸越来越多,速度很明显的下降了,而依靠漂移甩开敌人的方法也不现实……
在这种荒芜的尸海里笔直向前尚有一线生机,左突右奔只是自寻死路……
更何况车厢也严重下降了主车的机动……
情况太糟糕了……
“那些尸还在继续向前呢。”
副驾驶的同伴苦笑着,虽然很慢,但他们正打算一点点靠近主车……
“没办法了……”
司机很是无奈,他们两个是很清醒的人,这种状况算是没救了。
“只好放弃了……明明是……”
司机把手刹旁边的拉杆拉高,随即车后发生了不详的响声。
“明明是很有赚头的一单啊……”
车厢脱落了,它与车头的连接断开……
随着惯性它继续向前极速前进,但已经开始减速了,相反,失去累赘的主车,那头机器怪物得意全速前进,排气口附近的喷管冒出蓝色的烈焰,那巨大的货车如同闪电转瞬撕开了尸群……
是的,逃跑对他们根本不算难事,他们唯一舍不得的是那两大单生意,不过,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……
现在放弃可能有些太早了,不过干这一行就是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危险就要撒手的职业。
这一点两人很清楚,所以才活到了今天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天地倒转了,所有的人事物在车厢里乱飞。
物品撞击墙壁的噪音,人类摔伤的哀嚎,肢体被压碎的声音。
车厢翻了,被抛弃的车厢在平移一段时间后无力的摔在地上,在沙子的土地上擦出一路火花。
很多人在刚才就死了,可能是被砸死的,也可能是直接撞碎了头骨,但总的来说他们是幸运的。
车子周围猛烈敲击墙壁的声音,令人恐惧的哀嚎……
完了,全完了!
利威尔利威尔艰难的爬起来,头上沾满了鲜血,爆发出激烈的疼痛。
但他顾不上这些。
“我们……被抛弃了吗?”
利威尔抱住了头,他瞬间明白了情况。
列车的轰鸣好像已经到了远处,但他们却仍留在这里。
他看上去痛苦的无以复加,但却并非因为伤口。
完了!完了!!完了!!!
他去思维极度混乱,痛苦不堪。
呼吸开始紊乱……
好痛苦,痛苦的他怀疑他会就这样死掉……
我要死了!就这么死在这里了!
我没有办法了!什么办法都没有了!
他痛苦的想着,无法接受这个事实——他就要无所作为的死掉了。
变为这群尸体的一员,最后化为尘土,消失在世界上。
无所作为,无所作为,谁都救不了!什么也做不了!
好恨好恨好恨!
好怨好怨好怨!
……
“家乡的……大家怎么办?”
车厢的大门最终被击开,发出碰的巨响,车厢内终于有人开始惊恐的大叫了。
与之相对的是门口那些更加恐怖的惨叫,那是沾染着鲜血,用已经腐败的喉咙发出的,沾满恶臭的声音!
“我不甘心啊!”
利威尔在心中呐喊,但实际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口张牙舞爪的怪物。
泪水从眼角留下,滑过脸颊,最后从下巴上低落,激起了一两点水花。
他的视线模糊了,意识似乎开始远离自己,但就在此刻,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,那是一件灰色的斗篷,破旧不堪。
想是为了追寻它一般,视线开始重新聚焦,此刻,在利威尔眼前的,是如瀑布般洒下的银发,和少女绝美的侧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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